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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/4/21

看得懂嗎?





沈醫師針灸思路跟一般針灸書上寫得不太樣:病人抱怨頭痛,四診完可能是吃太飽造成的頭痛而扎了陷谷、豐隆,跟書上寫的列缺、合谷的頭痛特效針不一樣。
因此遇到跟診的同學,我常會問「看得懂嗎?」
有人會很錯愕的回答「看懂什麼?」
有的會說「看懂六、七成。」
也有人說「再努力看看。」


審因、辨證、論治


不管回答肯定與否,我會跟同學說一定要把這裡的核心「審因、辨證、論治」學會。

因為經絡、中藥、方劑不懂,可以回去翻書,找人討論;檢查、診斷、治療技術不好,回去可以練習、累積經驗。但是沒把「審因、辨證、論治」的思維運用在行醫過程,而一味尋找疾病的特效方、特效穴,那遇到沒看過、沒聽過的病症處理起來就會棘手。

藉由重複「審因、辨證、論治」的過程讓自己的四診越來越敏銳,遇到複雜的疾病也可以像剝洋蔥似的一層一層剝開,從而治療疾病的核心。


看針法、看病情、看到一個世界


另一個希望同學能看懂的是治療策略與醫療極限,或是眼前這位病友處在怎樣的世界。

可以激起同學好奇心,想深入了解的針法,通常有取特殊名稱,像是「通經」中「五門十變」、「臟腑別通」等,或是一些被取暱稱的組合穴「咖啡太太」、「隱白厲兌」等,所以跟診一段時間後,越看越知道這用的是甚麼針灸理論。

更熟悉治療方式的同學,可以看到一個戰局。像是氣機鬱閉的患者可能用「太陰太陽為開」做起手針,情緒波動的患者可能會先選安神定志的穴位,病況複雜的可能先用大開大闔的穴位。面對不同病情,使用不同的開手針,中間使用的針法、灸法如何變化,如何調整結構,如何配合運動、開藥都會是環環相扣。當開始看出怎樣佈一個局的時候,就代表懂得治療策略了。

更進一步,在每個病人身上都看到了一個世界,他的疾病如何影響從他身上發散出去的世界,或是他所處的世界如何影響他的疾病。

重大疾病襲來前,他有可能還在規劃世界旅行,他可能是在人生高點時跌落谷低,他也有可能剛完成癌症療程,也有可能家裡除了工作的兒子都沒有其他照顧者,甚至他是另一位患者的唯一照顧者。

「天天要碰冰水,才能有錢吃飯。」的手關節炎患者;或是「工作一定要站立,而同事不幫助,只是聚在一起嘲笑」的坐骨神經痛患者;或是「每跟人都跟我說要加油,要撐下去,但沒有人相信我生病。」的患者「每天吞下一堆讓我變成不是我的藥」。

當開始看到患者的世界,這些處理起來最困難、醫療最無力著手的部分,會理解自己的治療極限;會開始訓練自己幫病人及病人家屬找尋更多協助支援,會找尋更多可能的治療方法。

或許有一天,病友跟你說他已經可以回到家裡,回到社會,回到自己的世界,跟你說謝謝,到那時你可能會說「我好像看懂什麼了。」